想说爱你不容易

一生何求

那一天我要离开你，我不要你送我去车站，你这个讨厌的女的，偏偏像跟屁虫一样粘着我，絮絮叨叨，我冲你吼道：“你烦不烦啊？哭哭啼啼的！”你怔了怔，再没有说话，手上还是死死地提着那个饭盒，里面装了要我带到学校去的鸡汤。我故意将你甩在后面，你跟不上我的步伐，累得气喘吁吁。到达车站，你还是没有说话，只是硬塞给我那盒沉甸甸的——让我觉得没面子的菜。我冲你翻着白眼：“真是麻烦！”余光中，我看到你的眼睛有些湿润。那一年，我读高三，叛逆而厌世！你不再是小时候我眼中最美的女人。

    后来，我考上了大学。为了你，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，也只能留在你所在的城市读书——因为你一个人生活，实在太寂寞。有些时候，你打电话过来，很小心地请我去你那里吃饭。我没有回答，你在电话那边马上转移话题，不停地说要我多吃荤加营养，注意这注意那的。我只有一句话：“我要挂电话了，下次再说吧！”你抓紧时间，用最快的语速重复着那些话语。你不确定我口中的下次会是什么时候，好像唯有抓住现有的时间全部重复一遍，你才放心。

    偶尔，我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你。有时候你会问我你穿哪套衣服最好看。然后穿上我随便指的一套衣服，端着镜子，打量半天。问我你是不是变丑了，我笑而不答。

    照例，我离开时，你会送我去车站。我上了车，你还杵在那里，隔着玻璃窗，冲我说着什么。其实，那些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。我摆摆手示意要你离开，你却执意还要跟着已发动的车追上几步。看着那个身影，我的心突然有点痛，这次轮到我眼睛湿润。

    那天，学校临时催着要交钱。我手头上的钱不够。没通知你就跑到了你工作的地方，我找寻着你。很快，我看到那个孤独的身影，正帮客人背着一个沉重的旅行袋，步履艰难。我猛然发觉：“这么多年以来，我一直是你肩上一个沉重的包袱。和爸爸离婚后，你毅然扛起了照顾我的任务，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，用爱包容了我的一切！”你看到我时我们已相隔甚近，你的视力是越来越差了。你慌忙地放下袋子，勉强笑着说：“你来啦？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，没买什么菜……”我沉默不语，扛过了那个袋子。

    你的头发开始花白，皱纹也悄悄爬上额头，越来越喜欢唠叨，可是我好像一直只有自我，从来都是。讨厌你的束缚，厌倦你的关心。想说爱你不容易呀，你这样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