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几盘棋

云开

曾酷爱围棋，在年轻时候曾和人对弈无数，总有那么几盘在特定的时刻对己产生了特定的影响，于是桎梏在脑海里，伴随着一生，难之挥去。在今天记录下来，算是对一生钟爱的围棋，坐个深切的缅怀，尽管如今由于周遭的变化已经很少碰到棋了。
    初次接触围棋是在初中，而水平达到自己巅峰则是在高中时（80年代末），所以下得最记忆深刻的几盘，多在高中和大学时诞生的，而工作以后，生活压力聚增，无暇顾及闲暇娱乐，而少顾围棋了，水平也大为倒退，只在工作初几年，去网吧在联众世界的围棋天地里鏖战的一段时间。
    记忆深刻的几盘棋，较早的当属对弈焦裕光四段（业余以下同）。由于年纪较大，当时已有45岁左右，所以大家皆称之老焦。当时在青海西宁，只有一个供广大棋友下棋聚会的地方，那就是西宁棋苑，在西门口的小公园侧边，里面随小，但聚集了不少棋道高手（指围棋），每每下午进去，总能看到人头涌涌，烟味，人臭味塞满了棋苑，十几盘围棋，在聚精会神对弈者的周围围满了观棋的人，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，每每到星期六、日或者放寒暑假时，会自己跑去，或者和几个酷爱围棋的同学一起去。在这里，围棋水平得到了很大熏陶和提高。
    好了，话题扯远了，说回老焦吧。他在西宁围棋界小负盛名，总受到后生仔的挑战，他也没架子，只要有空，并不挑人，是骡子是马都战上几盘。我当时好无名气，大家都抢着和他下，所以我能和他对局的机会并不多，所以也就下了几盘，记忆最深刻的只有两盘。
    第一局。我当时还是个楞头青，并不知道天高地厚，和老焦对面坐好后，一般礼数是水平弱者或者年纪小者首先自己主动执黑先行，最多是猜先，我却开口说，你先走吧！老焦立即眼大大看着我，差异又带点苦笑地说道：你叫我先走？周围的人看我不懂事，赶紧催我，你先走啦。看到众势逼来，也只好硬着头皮，我先下就我先下吧。于是在棋盘星的位置落下了第一步，老焦思考片刻，将第一步棋竟然落到了中央天元位置，我一下子头大了，怪了，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棋，是他故意轻视我，还是别有用意？不管他，自己赶紧继续抢占星的位置，接下来老焦更奇怪，一连在天元位置下了三步，每步棋是隔着一跳，后来他曰之为“扁担”，我心里不服气，赶紧将四个角的星占满了。于是开局继续下去。。。。。。结果这盘棋的走向出人意料，他很好的利用中腹三子的厚实，将我的棋断得七零八落，他自己迅速建立起片片厚势地方，眼看起来要围成大空，我忘记了金角银边草肚皮的围棋至理，总想去破他的大势，结果总到他的强烈反击，最终那盘棋输的一塌糊涂，中盘告负。现在回想起来，其实并不是他当时的实力可以用中腹扁担类似让子的方式和他下，只是他对扁担棋有着较的研究，对付很多新手皆用过，而我却初次才遭遇，方寸大乱才稀里糊涂输掉了。那盘棋之后，我心有不甘，于是常回去又啃棋书，又打谱，心底发誓要赢回来，一血耻辱。
    第二局。地点还是在西宁棋院。时间又过去了一年，我的水平突飞猛进了一层，一天下午，终于给我逮着了遭遇老焦的机会，大家面对面坐下来时，我这次并没有和他说什么话，也没有猜先，自己主动拿起了黑棋，或许他看到我经常在棋院泡，水平看起来不错，就没多说什么，小心应付起来，或许他早忘了一年前对付那个愣头青的“扁担”吧。棋下到中盘，这次或许较好，我起了一定优势，新来的旁观者问老焦：你是让他几子下的？老焦苦笑着说，什么呀，平着下的。旁观着抬起头，看了看我，露出了惊诧的眼神，我并不动容，而依旧耐心思考，和其绞杀。在当初我的围棋圈里，我有个外号“屠夫”，就是下围棋就爱厮杀，所以常常杀别人大龙，或者被别人灭掉，但这次并没有成功，老焦是个狡猾狐狸，虽然喷着烟雾后面的眼镜看起来似乎很晕乎，但依然充满着智慧和能力，最终，经过一下午的鏖战，我以几目取胜。终于报了一箭之仇，我长长在寒气中呼了口气，他可是四段啊，能下赢他是多少当地年轻棋友的梦想，可我这个十几岁的矛头小子达到了目的，当天，心里差点乐成了花，之后回去，这盘棋成了我的自豪和向朋友吹嘘的骄傲。再之后，很少遇到老焦了，听说他有事少来了。
    第三局。人不能一骄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，在接下来的挑战中，我遭遇到了尤敬群，当时听说他是业余五段，只知道他水平在西宁围棋界很高，当时他已经参加了高考，而我刚读高一，我乘着杀败焦裕光的威势,就特地找了一天下午，去挑战我这个从未企及的高度。尤敬群也带着眼镜，人比较斯文干净，一看就是智商较高的那种。能和他下一盘棋，是多少人的荣幸，我很珍惜那次机会，我知道实力的悬殊，于是自己主动叫其让了两子，结果实力的差距还是如此明显，那盘棋我头昏昏，热热的，就被他杀的七零八落，中盘败阵下来，事后我才知道，什么是真正高手，什么叫真正的差距，他是个叫你“不到你不服气”的高手，直到我去高考那年，听说他去了广东，去参加某个专业围棋队了，定了专业五段！又听说，他离开青海前，曾胜了当时在青海水平最高也是段位最高的两个棋手------刘新房刘平房两兄弟，这两兄弟是青海围棋界的最杰出代表，当时定的段位是业余六段，当时在全国方位内，业余六段也很少，听说两兄弟曾参加全国晚报杯业余大赛拿了名次。尤敬群能超过他们，进入专业围棋领域，想来也是意料之中的。
    第四局。这是一盘我被让子最多的一局，对手是刘平房六段。通过同校的一个叫周敏的小女孩的老爸，我得以有机会受教于青海的这个最顶尖的高手一盘棋。周敏当时读初一，我已经高中了，她正好和我同班的好友王俊立邻居，所以才认识了这个围棋水平不错的小丫头。记得她参加了定级赛，当时为一级（初段前），我在校运会时和她切磋了几盘，皆胜。那天下午，我和周敏去了她家对面的邻居------刘平房家，客套话完毕，就开战了。先是周敏被让八子和刘六段对局，结果被杀的大败，这让我这个有些骄傲的围棋爱好者一下子慎重起来，等我和刘平房对局时，自己思考了下，主动放了六子开始和他对亦起来。由于之前对让子棋并无研究，仗着让子开始势力多的优势，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深挖细琢，直到中盘让子的优势竟然被他一点点搬了回来，我才开始着急起来，无奈让子时都无法控制局势，更何况目前平局呢，他的一个个小手筋将我的棋空一点点挖去，对开局的优势我在对局里，总是对其一些无理手进行退让，总想着让让吧，万一掉进陷阱如何，反正我还有优势，正是这种思想固封了我杀棋决战的决心，让棋的优势才一点点被蚕食殆尽，在官子阶段才猛醒已迟，可水平差距之大，官子更是不行，中盘被其杀掉几块小棋，结果收官完毕，我输了20多目。走完后，头晕晕的，自己感觉很不可以思议，让这么多子，开局都是自己的天下，怎么就莫名输掉了呢。这盘棋才让我真正感觉到什么叫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，棋力达到高低绝对是决定一切的，围棋的领域里没有多少运气可言，特别是水平相差较大时。
    第五局是对孔祥明。此孔祥明绝非女国手，聂卫平的夫人孔祥明。他乃是高我两界的校友，也是上面提到的尤敬群的朋友。由于聂夫人的名气，所以孔祥明同学的名字绝对在校园围棋界引人注目，加之水平也挺高的，至少有二段以上水准，所以在青海湟川中学里，他是我最怕的对手，和其切磋，真是输多胜少。和他最后一次对垒是在青海省青少年围棋赛上，也是我记忆最尤深的一局。当时进入复赛后，没想到第一个就对上了我这个较怕的对手，心底很是忐忑，首先，心理已经输了一招。开盘后，双方对局很快，基本都是在自己的厚势一边围大空的趋势，不过我略占优势，到中盘后，局势很怪，似乎一个棋盘被人划分成两半，一人围一半，对于入段后的棋手来说，这种场面很幼稚，似乎是不会走棋的人走出来的。在中盘中腹中界位置，他连续几个大跳，我有些赌气，既然你跳关，我也跳关，仗着自己范围内较厚实，心底暗思，最终你要打入我的大空内，我也要打入你的大空，我杀掉你大龙的机会大的多，而我怎么都能在你的大空里活出一块棋吧？抱着这个思想我在中腹首先并排着跟着他大跳，而没有用子去阻断他的围势。大家基本一人围了半边，而他明显围的略大些。他首先在三三位置，打入我的地盘，经过激烈的搏杀，我终于杀掉了他的打入之棋。但他占了先手，在自己半边补了手棋，之后我开始了艰苦的打入，之后的他发挥很出色，无论我怎样腾挪取巧，他一直控制着我无法真正做成两个眼，眼看活棋无望，我又从交界的边界搜刮侵入，利用我在他地盘的大片死棋占了点便宜，当时对局尾声，尤敬群也过来观看这盘棋，他问孔祥明：如果你给他在你空内做活一点，你的局势怎样，孔祥明低沉沉不做声，因为他知道，让我任意活一点，他肯定不行，快结尾时戴着深度眼镜的他压低嗓子对尤敬群说，他闹腾半天也就赚了十来目棋！果然，由于中盘互相围大空的范围他明显要大了一截，尽管在他大空里折腾了半天，搜刮了略有十目棋，但依然执白的我盘面差了十余目，最终，贴5目半后，他执黑胜了了几目。由于这盘棋的失利，对我之后的比赛影响很大，我很懊丧，原本想在自己最颠峰的时候，拿个开门红，结果开局不利，接下来的一盘，竟然是对读初一的小女棋手------周敏，就是我上面提到曾和我一起到刘平房家中下棋的小校友。
    一朝跌倒了，可以振作爬起来，再战再拼，可人有时候就这么怪，人生前面的输赢完全可以影响今后的道路，正所谓祸不单行，一招失误，满盘皆输，一时的心情可以对一个人今后的路产生很大的影响。社会中正有如此现象：有钱的人越来越有钱，而贫穷的人则越活越穷。行棋对局心态亦然。

云开

第六局。在省青少年围棋赛复赛第二盘，我的对手是周敏。上局输给了孔祥明后，很是丧气，看到对手是水平并不怎么可怕的小女孩，心底就放松了警惕，结果这盘棋我竟又输掉了，输给了我平时从未输过的对手。周敏是个读初一的小女孩，即便是在初一同班里，她也差不多是最小的，个头小，面小小的，却配着一对大大的粉红眼镜，让人看到就觉得又心疼又可怜。在对局里，中盘开始我一直占着上风，在关键的一步棋里，我抬头看了看她，见她有些焦灼的小面孔，尤觉可怜，令人十分不忍，于是将棋松了一步，没有对一块关键的棋痛下杀手。没想到，就是这部放过，遭到了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她的强烈反击，正所谓一步错，满盘输，外表文弱的她行棋却如此硬朗，硬是再没给我任何机会，我又莫名输掉了一盘本该拿下的棋，终了出屋后，我面对着一丝寒风，心底升起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：怎么就糊涂地输给了这个小女孩了呢，是不是红颜可畏，还是我天性同情心太迂使然？这是个致命的弱点，乃至人生的将来，这个弱点都对我产生了深远影响，在未来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：在人生的棋局里，没有眼泪可言。你止住了别人的眼泪，受伤的注定是你。有句话不是说：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么，可笑。
    第七局。最后一盘值得记录的棋发生地已经产生了很大变化，那时我已经告别了中学时代，考入南京动专读书。大学的业余生活是多姿多彩，内容是十分丰富的，各种社团学生会组织琳琅满目，让人应接不暇。在大一这年，我参加了校棋牌协会组织的“南动杯”围棋赛，在比赛中，我一路过关斩将，所向披靡，以不败的战绩闯入了最终的决赛，决赛的对手是于杰，一个高我两届的老大哥同学，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底细，只知道他是从败者组重新复活上来的，直到杀入了决赛和我对局。所以在意识了我并没有太过重视，只想他之前已经输过给别人了，想来实力并不太高，赛后我才知道，他是上届的校围棋赛冠军，而上届亚军做了棋牌协会会长。在决战对局中，时间耗的很长，于杰总频繁去厕所，让我等待的很不耐烦，心情受了一定影响，他先进入了读秒，却行棋一样很稳健，我则有些浮躁，在中腹一个“征子”中，我设置了一个陷阱，这基本是我落后形势下最后的翻盘机会了，可征了几步后，他竟然发现了陷阱，毅然放弃了被征的棋，让我的心机彻底白费了，这盘棋，我只输了几目，却不得不让我这个前面全胜的“新手”，面对坐亚军的位置。结局是苦涩的，不过却不得不钦佩于杰的棋力，在今后的切磋中，双方互有胜负，基本知道大家水平差不多，可冠军只有一个，这是我不得不面对的。到了第二年，我担任了校棋牌协会会长，而他也即将毕业告别学校，所以我再没机会在比赛中，和他对局（会长由于是组织者，是不参加比赛的）。在之后几年的比赛，我也没发现新的棋力较高的学生，在我离职会长前，我把接力棒给了一个水平较低但比较热衷围棋，交际能力还不错的某个同学。最后一盘棋我并没太多怨言，水平相当，输赢都是正常的，没取得大学的冠军，只是一种遗憾吧，人生如何能无遗憾？
    由于时间的久远，加之己之记忆力的衰退，七盘棋具体的详细步骤早已记不清楚了，上面只是粗略记录了下当时的一些局面和自己的心理活动。其实值得记录的何止这几盘呢，还有很多都让人难忘，不过那些就不具代表性罢了。一些难忘的棋局出现在和同学频繁的日常对弈中，常有精彩闪现（如对王昊和朱文育），但对我个人心理并没有产生特定影响，所以只选了上面七局棋做为我爱好的围棋娱乐的一个总结。对围棋自己却有点天赋，却没有机遇去真正走入它的殿堂，如果在那次省青少年围棋赛不是因为只拿到第六名，而心灰意冷的话，或许我会抛弃学业去走围棋之路。可生活始终是生活，娱乐还是娱乐，对我一个普通人来说，学业和工作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位的，在高中的三年中，围棋占据了我很大的时光，乃至学业荒废的厉害，加之对初恋的暗恋和恶劣家庭环境的影响，高考我考的很差，当时不懂事，也没复读，就上了不好的学校，对一生的衰败基本起了很大影响。记得张海法老师在我去领录取通知书时，对我哥哥说：这个孩子其实挺聪明的，如果不是太烂围棋，肯定不止考这么多的。是啊，人生岂能有后悔药可吃，岂能有回头路可走，既然选择了，就不能后悔，路还得继续走下去，时光继续消逝下去，而过去的种种记忆，却在回忆中渐渐拉长，模糊，直至一天，彻底和人体的消散而消散。
    而文字是永恒的，我才会今天在博客中，选择记录下这人生难忘的几盘棋。希冀在我不在的某天，这些记录，依旧能隽永下去，依旧清新，清新而不消散地，唱响着我们那个时代的一些青春点滴。
    最终，我还要说明一下，为什么我选择基本都是输棋来记录，就因为熟棋对人影响最大，记忆才会尤为深刻，人们总看到别人的成功，却不常看到成功路上的泪水，荆棘，起伏，跌倒，但对于自己来说，跌倒或失败的时刻，却常常令人永生难忘。对个体来说，欢笑背后的泪水，才是最真正值得珍藏的记忆财富。

春风

人生就是一盘下不完的棋

郝祥亚

其实，人生不就像一盘棋吗？只不过胜败是操控的别人的手里，可谓识棋容易知棋难，如同命运的千变万化，世事难料。痛苦有时就像个不速之客，来得突然如同狂风暴雨让我们措手不及，感叹命运的不公，痛不欲生！有时幸福如同从天而降，让我们欢天喜地，感谢上苍的厚爱！